大多数人是通过教科书认识鲁迅的:少时玩在百草园,学在三味书屋,有一个叫“闰土”的伙伴;青年时赴日学医,后弃医从文,专门从事文艺译著工作;中年以后用如椽巨笔写出无数犀利文字,成为引领中华民族新文化方向的民主战士。
他是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教育家……
中学生课本中的鲁迅(刘思宇摄影,宋嵩制图)
课本之外,鲁迅也有其“真实好玩”的一面。比如,在面对带娃这件事上,他也会发出灵魂深处的吐槽:
从下星期一起,敝少爷之幼稚园放假两星期,全家已在发愁矣。
——1936年1月17日致沈雁冰信
难怪陈丹青评价鲁迅是“百年来中国第一好玩的人”,值得我们慢慢回忆,细细品味。
关于鲁迅的回忆资料非常丰富。1936年鲁迅去世后,全国报刊发表了一大批回忆悼念文章,大多收入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编的《鲁迅先生纪念集》之中,于1937年正式出版。此后遇到鲁迅的诞辰和忌日,也经常会有新编的鲁迅回忆录问世。
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编《鲁迅先生纪念集》
上海书店1979年复印版
许广平著《鲁迅回忆录》
作家出版社1961年版
鲁迅博物馆鲁迅研究室辑《鲁迅诞辰百年纪念集》
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上海鲁迅纪念馆辑《高山仰止——鲁迅逝世五十周年纪念集》
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
鲁迅的一生经历丰富、波澜壮阔,相关人员的回忆和史料记载难免会有所出入。湖南人民出版社编审、鲁迅研究专家朱正针对许广平《鲁迅回忆录》等文献中涉及的若干问题进行考辨,一些结论被后来的鲁迅传记作者们所接受。
朱正著《鲁迅回忆录正误》
湖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随着鲁迅同时代人物的故去,能够从亲身视角回忆鲁迅的作品几无新生的可能。为了更好地保存史料,推动研究,1999年北京出版社编辑出版了一部集回忆鲁迅文章之大成的资料汇编。该系列分为“专著”和“散篇”两大部分,共六册。“专著”部分收入许寿裳、许广平、周建人、周作人等人的著作15部。“散篇”部分收入文章209篇,这些文章是从各种版本的回忆录选集以及解放前后的报刊上遴选出来的。
宁波图书馆乔石书房所藏的《鲁迅回忆录》,还是限量“毛边本”
“毛边本”也称未切本、毛装本,一般指不加裁切而装订成册的书籍
毛边本书页呈参差不齐状,阅读时需将书一页页裁开,增强了阅读的体验感
“毛边本”图书是鲁迅的心头好,他曾在1935年4月10日给曹聚仁的信中说:
《集外集》付装订时,可否给我留十本不切边的。我是十年前的毛边党,至今脾气还没有改。
1909年,鲁迅与周作人合辑的《域外小说集》,
是我国第一本“毛边本”图书,受到收藏界及读者的大力追捧
翻阅毛边本《鲁迅回忆录》,去认识一个更加真实的鲁迅。
···内容选读···
马珏(1910—1994),浙江鄞县人,马裕藻长女。15岁时撰写的《初次见鲁迅先生》,登载在《孔德旬刊》上,后来被收录进鲁迅亲自编选的《鲁迅著作及其它》中。
父亲在旁边说:“这就是你平常说的鲁迅先生。”这时鲁迅先生也点了点头,看他穿了一件灰青长衫,一双破皮鞋,又老又呆板,并不同小孩一样,我觉得很奇怪。鲁迅先生我倒想不到是这么一个不爱收拾的人!他手里老拿着烟卷,好像脑筋里时时刻刻在那儿想什么似的。
我呆了一会,就出来了;父亲叫我拿点儿点心来,我就拿碟子装了两盘拿了去,又在那儿呆着。我心里不住的想,总不以他是鲁迅,因为脑筋已经存了鲁迅是一个小孩似的老头儿,现在看了他竟是一个老头似的老头儿,所以不很相信。这时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只看着他吃东西,看来牙也是不受什么使唤的,嚼起来很费力的。
——马珏《初次见鲁迅先生》
许寿裳(1883—1948),字季茀,号上遂,浙江绍兴人。历任北京大学、北京高等师范学校、成都华西大学、西北联大、台湾大学等校教授。他是鲁迅的同乡、同学和挚友,1937年与周作人共同编撰《鲁迅年谱》。曾参与组建“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筹备出版《鲁迅全集》等。
我不耐烦盘发,和同班韩强士,两个人就在到东京的头一天,把烦恼丝翦掉了。那时江南班还没有一个人翦辫的。原因之一,或许是监督——官费生每省有监督一人,名为率领学生出国,其实在东毫无事情,连言语也不通,习俗也不晓,真是官样文章——不允许吧。可笑的是江南班监督姚某,因为和一位姓钱的女子有奸私,被邹容等五个人闯入寓中,先批他的嘴巴,后用快翦刀截去他的辫子,挂在留学生会馆里示众,我也兴奋地跑去看过的。姚某便只得狼狈地偷偷地回国去了,鲁迅翦辫是江南班中的第一个,大约还在姚某偷偷回国之先,这天,他翦去之后,来到我的自修室,脸上微微现着喜悦的表情。我说:“啊,壁垒一新!”他便用手摩一下自己的头顶,相对一笑,此情此景,历久如新,所以我说这是最初的,而且至今还历历如在目前的一个印象。
——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翦辫》
孙伏园(1894—1966),原名福源,笔名伏庐等,浙江绍兴人。历任北京《晨报》副刊、《京报》副刊等编辑,北京大学、中山大学、四川大学教授等。著有《伏园游记》《鲁迅先生二三事》等。他是鲁迅的学生,更是鲁迅的“御用”编辑兼“铁杆”粉丝,《阿Q正传》正是在他的“催稿”之下诞生的。
凡是和鲁迅先生商量甚么事情,需要他一些助力的,他无不热烈真诚的给你助力。他的同情总是在弱者一面,他的助力自然更是用在弱者一面。即如他为《晨报副刊》写文字,就完全出于他要帮助一个青年学生的我,使我能把报办好,把学术空气提倡起来。我个人受他的精神的物质的鼓励,真是数也数不尽。当我初学写作的时候,鲁迅先生总是鼓励着说:“如果不会创作,可以先翻译一点别国的作品;如果不会写纯文艺的东西,可以先写一点小品杂记之类。”许多人都是受到鲁迅先生这种鼓励得到成功的,我也用了鲁迅先生这话鼓励过比我更年青的人,只是我自己太愚鲁,也太不用功,所以变成了例外。
——孙伏园《鲁迅先生二三事:哭鲁迅先生》
1933年,鲁迅与夫人许广平、爱子周海婴合影
许广平(1898—1968),字濑园,笔名景宋,广东番禺人。作为鲁迅的学生、爱人、助手和战友,在十余年岁月中,对鲁迅的生活和思想起到了巨大影响。在《鲁迅回忆录·欣慰的纪念》里,许广平还原了一个平凡的爱人、普通的父亲,为读者褪去了鲁迅冷峻、严肃的一层外衣。
平时海婴生病了,生病期中的粪便,一定要留给他看过才可以倒去,比较严重的赤痢,自然更不放心了。他是深晓得医学上的从粪便诊察病情的,既然如此留心小孩的生病,照料和陪着去看病等的繁琐任务之下,因之每次海婴生病,就是给他的一种重累,甚至也妨害到写作,这是我所看了不忍的。如果再多添几个小孩,真会把他累死。
有些时候我也很为难,譬如在饭后的其他时间,海婴也会走到房里来的,以他特别对海婴的慈爱,和小孩的善于揣测成人自然走到比较欢喜他的人跟前,而欢欣亲切地跑到他面前了。他能板起脸孔叫他出去吗?不能的,就是在最忙,也会放下笔来敷衍几句,然后再叫我领他去玩。有一回,他的稿纸正写到一半,海婴来了,看到他还未放下笔,出乎意外地,突然,他的小手在笔头上一拍,纸上立刻一大块墨,他虽则爱惜他的心血铸出来的东西,但并不象发怒,放下笔,说:“唔,你真可恶。”海婴飞快地逃开了。
——许广平《欣慰的纪念:鲁迅与海婴》
《鲁迅回忆录》(“专著”三卷、“散篇”三卷)
鲁迅博物馆、鲁迅研究室、《鲁迅研究月刊》选编
北京出版社1999年版
索书号:K825.6/2730.2V1—V3,K825.6/2730.24V1—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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