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清晰中,变得模糊,生活逼近真实时,如同梦境。杨好曾凭借长篇小说处女作《黑色小说》入围第二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的决选名单,但在2021年出版第二部长篇小说《男孩们》之后,她就淡出了大众的视野,远赴海外求学。异国的漂泊,身份的模糊,时间的错位,以及意义的反刍,这些都成为杨好与身边世界长久对视的内容。7月19日下午,作家杨好和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樊晓哲做客宁波图书馆福庆馆天一讲堂,主讲“《大眠》:逼近真实时,生活如同梦境”。
讲座伊始,面对作家的创作是否与生活环境紧密相连的提问,杨好给出了一种富有诗意的回答。她认为,作家在写作时总经历着一种时间与空间的转换。从理性视角剖析,杨好的创作节奏更像一场漫长的守候:自上部长篇小说《男孩们》问世后,她历经四年的沉淀才孕育出新作《大眠》。杨好将创作状态比作动物的冬眠仪式,每当开启新作时,创作者需在现实世界之外构筑精神洞穴。地方的温度、湿度等各种条件是需要适应现在或者是创作写作的状态,作家需要像冬眠动物般沉潜其中,以深度睡眠的姿态编织绵延的梦境,再将梦中图景转化为文字。然而生而为人有很多不可抗拒的条件与现实的流动性,往往打破这种理想状态。《大眠》最早的篇章《空间巷》自2021年起历经一年构思,而整部作品的完成横跨至2024年底。在这四年间,杨好的生活轨迹也呈现出地理迁徙,从北京迁居都柏林的求学之旅,从一个写作者转变成重回校园的状态,也面对不得不完成的一些任务。寒暑假的往返奔波、游走欧洲。可以说,她的生活状态始终处于流动状态,但是找到了一个稳定、有湿度、有温度的洞穴。这种地理位移反而是让我们对世界的很多感知变得特别具体,变得特别的个人化,我们不断地把这种所谓的地方经验,有自己的个人生活经验不断地去感知。当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可能就产生了一种写作的经验。
随后,杨好提出,当讲故事的传统方式被彻底颠覆时,文学还能承载什么?小说还能实现什么?甚至,小说本身的定义是否也在悄然变化?如何整合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经验,无疑是给当代写作者抛出的一道巨大难题。因此,今天的写作者无论选择固守家乡,还是选择漂泊四海,像水手一样游历,首先都要面对一个核心问题:你如何认知这个世界?你与世界的关系究竟如何?你的写作又应该呈现出一个怎样的世界图景?这或许正是文学与在地性在当下所面临的全新挑战。
当谈及作家所需的朋友类型时,杨好表示,沟通有两种形式。若无沟通的渴望,便不会有写作的冲动。但现在想来,沟通的对象似乎已不再局限于某一特定群体。杨好与格非老师曾深入探讨过阿甘本提出的“同时代人”这一概念,与谁对话,与谁同行,这关乎一个作家的精神世界与创作方向。作家的朋友,往往与同时代人、同行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卡夫卡与布罗德之间的关系,便是这种联系的生动写照。卡夫卡,这位终身未婚的文学巨匠,虽曾有过爱情,却因对婚姻的恐惧而始终独身。他害怕有人闯入他的生活,打破那份他视为珍宝的孤独与创作状态。在我们眼中,卡夫卡的孤独既痛苦又充满魅力,因为他正是在这份孤独中找到了写作的源泉,承受着作为写作者的必经磨难,同时也享受着孤独带来的喜悦与自由。
关于作家的未来走向,没有人能预设其轨迹,也无人能在其身上打下标记。然而,卡夫卡却以其独特的魅力,跨越时空,成为文学史上不朽的传奇。他与布洛德之间的关系,更是超越了文学话题的局限,成为一种对人性深刻信任的象征。
同行者,或许是一种心灵的共鸣,一种频率的共振。当两个人以真诚相待时,无需过多言语或共同宣言,便能心领神会。在当今这个信息泛滥、真假难辨的时代,杨好强调,“不忘初心”显得尤为重要。回归到那份最初的真诚与纯粹,或许才是作家在寻找朋友与同行者时最应坚守的原则。
主讲人简介:杨好,作家,生于山西,长在北京。都柏林圣三一学院比较文学博士。曾出版艺术史作品《细读文艺复兴》,长篇小说作品《黑色小说》《男孩们》《大眠》。《黑色小说》入围第二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决选名单。
对谈嘉宾简介:樊晓哲,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现居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