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NHK制作了名为《三和人才市场 中国日结1500日元的年轻人们》的纪录片,描述了深圳的三和人力市场——一个廉价打工者的乐土。
在深圳,摩天大楼的背面是小巷内残破林立的建筑物,是廉价网吧、旅馆和杂货店。满怀致富梦想、离乡来深圳打工的人们,别无栖身之处,或在网吧通宵,或露宿街头。
当希望渐渐变成了失望,不断更换工作、干一天玩三天、在虚拟世界中逃避现实的年轻人变成了听天由命、随波逐流的“三和大神”。
其实,早在十九世纪,保罗·拉法格就已经在《懒惰的权利以及其他》中为工人阶级的“躺平”进行了辩护:
“在资本主义文明占统治地位的国家,工人阶级普遍有一种奇怪而错误的观念,就是爱工作,无限热爱工作,哪怕耗尽个体及其后代的生命力。神父、经济学家、道德家非但不反对这种精神失常现象,反倒往工作上投下神圣的光环。我们的世纪,被称为工作的世纪。实际上,它是痛苦、不幸、堕落的世纪。”
“并非不渴望终结,而是无法抵达终点。” 人并非为工作而生,却无往而不在工作之中。
这大概是来自资本主义的西西弗斯诅咒。
《倦怠社会》
作者:[德] 韩炳哲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出版时间:2019
ISBN:9787521704693
在著名的《倦怠社会》里,德国哲学家韩炳哲用“功绩主体”来解释“内卷”:现代社会是一个“兴奋剂社会”,作为效能机器的现代人,必须积极向上,永远追逐理想化的积极自我,而真实的自我则被困在一个永远无法达到的理想自我之中。
功绩人要么在积极地实现,要么在消极地焦虑,没有停歇。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作者:[德] 弗里德里希·尼采
出版社:上海文化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
ISBN:9787553518329
尼采反对过度活跃,他借查拉图斯特拉之口说:“你们所有热爱苦工的人,你们热爱快速、新颖和陌生之物。如果你们更加相信人生,你们便不会拜倒在瞬间面前。”
“辛劳是一种逃避”,在尼采的预言里,“末人”的怨恨将成为现代社会的基本情绪,虚无主义必将到来。
《人生十二法则》
作者:[加] 乔丹·彼得森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9
ISBN:9787213094873
但虚无主义并非不可战胜,“人之所以伟大,在于他是桥梁而不是目的;人之所以可爱,乃在于他是过渡和没落。”
2019年,斯洛文尼亚哲学家齐泽克和加拿大心理学家乔丹·彼得森在在多伦多的索尼中心举行了一场“世纪对决”,展开题为《幸福:资本主义VS马克思主义》的辩论。
彼得森作为一个心理学家和临床医师,要面对并收治一个个活生生的“病人”,那些身陷颓丧、濒临崩溃的年轻人。他在《人生十二法则》中的建议相当好操作,比如“挺起你的胸,背直起来”,或是“路上碰到一只猫咪,要记得摸摸它”。
但这并不受到齐泽克的待见,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他批评彼得森“治标不治本”:这类似于一个人告诉你他染上了毒瘾,几乎快要崩溃,而你只是告诉他你能行的,对方回答说我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是没法做事的,然后你让他把下周的待办事项写在一张纸上……这种办法太俗套了。
《被统治的艺术》
作者:[加] 宋怡明
出版社:中国华侨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9
ISBN:9787511380326
面对令人痛苦的规训之网,普通人如何反抗?可以通过哪些惯用且微不足道的手段,在顺从中加以规避?来看看明代军户家庭的智慧。
《被统治的艺术》以明代沿海卫所为背景,剖析明朝的世袭军户如何趋利避害,制订出种种策略以优化自身处境。他们既未公然蔑视权威,亦非俯首帖耳,而是在反抗与服从的“中间地带”运作,以期将需要付出的代价降到最低,同时使利益最大化。
宋怡明认为,很多政治行为往往只是一种平凡而日常的互动,介于被动服从和主动反抗之间。百姓琢磨出的许多互动策略,显然不能简单地按照官方文书的说法,给它们贴上“犯上作乱”或“行为不端”的标签。为了突破“顺从”“反抗”二元对立的局限,他选择了“日常政治”(everydaypolitics)这个术语。
日常政治的“策略”,即是一种“被统治的艺术”。
【参考资料】
1. 南风窗:现在还有不丧的年轻人吗?
2. 理想国:今天的“佛系青年”,表现的是卑微的虚无主义态度